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承运堂内,那根名为“寂静”的弦,已经被绷到了极致。
所有人的目光,都象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牢牢地钉在那部小小的手机上。
“嘟……嘟……”
电话接通的等待音,通过手机的扬声器,清淅地回荡在空旷而压抑的大厅里。
每一声,都象一记重锤,敲打在众人的心上。
“演的吧?哪有这么巧的?”
“就是,他女儿刚一晕,那个什么林玄就发信息来,现在打电话过去,我看八成是打不通的,或者就是找人演的一出双簧。”
“这苏文山胆子也太大了,敢在老爷子病重的时候,当着全族人的面演这种戏?他不要命了?”
苏文斌一派的人群中,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动起来。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已经转变为一种看好戏的讥讽和笃定。
在他们看来,这整件事都充满了拙劣的表演痕迹,巧合得近乎荒谬。
苏文山,这个平日里懦弱无能的旁系,不过是想借着苏清瑶抛出的话题,进行一场异想天开的豪赌罢了。
苏文斌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这个电话打不通,或者对方露出任何马脚,他就要立刻发难,以“欺骗家族,扰乱祭祖”的重罪,将苏文山彻底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连始作俑者苏清瑶,此刻也彻底懵了。
她的内心,此刻正掀起一场剧烈的风暴。
理智告诉她,这一切太假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请动那位林大师有多难。
当初在云顶山别墅,她贵为苏家大小姐,亲自登门拜访,得到的却只是一个冰冷决绝的“滚”字。
那个男人的孤高与霸道,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那是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对世俗权贵不屑一顾的傲慢。
苏文山?一个在江南市都排不上号的二流商人,他凭什么能和那样的人物扯上关系?还说什么关系匪浅?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因此,当苏文山说出那番话时,苏清瑶的第一反应是愤怒。
她觉得苏文山是在拿她当枪使,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可……可万一是真的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
她想起了林玄那深不可测的实力,想起了他斩杀熊怪时那云淡风轻的模样。
如果……如果苏文山真的能请动他,那爷爷的病……
怨恨与希望,两种极端的情绪在她心中疯狂交织。
她怨恨林玄当初对她的无礼与轻视,但此刻,她又无比渴望那个被她怨恨的男人,真的拥有通天的本领,并且真的愿意出手。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俏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一时苍白,一时又泛起病态的红晕。
就在这众人心思各异,各怀鬼胎的煎熬时刻——
“咔哒。”
一声轻响,电话……接通了!
大厅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双双眼睛瞪得溜圆,耳朵更是竖了起来,不愿放过任何一丝声音。
林玄此刻正在自己的住处,刚刚结束一轮修炼。
他拿起手机,本是想看看时间,却意外发现苏婉儿在不久前给他打过一个未接电话。
他心中略感奇怪,以为她有什么事,便随手回了一条信息过去。
没过多久,电话就直接回拨了过来。
他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习惯性地正准备开口说“婉儿”。
然而,他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充满了谄媚、紧张与剧烈颤斗的中年男人声音:
“喂?请……请问,是林大师吗?”
这声音,卑微到了尘埃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到近乎哀求的试探。
林玄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这不是苏婉儿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陌生,而且,“林大师”这个称呼让他有些反感。
除了在一些特定的场合,他并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他。
他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质问语气,通过手机的扬声器,清淅地传遍了承运堂的每一个角落。
“你是谁?婉儿呢?”
短短六个字,没有丝毫客套,直接而冰冷,却蕴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
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息,通过电流,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大厅里,那些原本认定是演戏的苏家人,脸上的讥讽笑容瞬间僵住。
这个声音……太年轻了!但其中蕴含的气场,却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位久居高位者都要强大!这……这绝对不是能演出-来的!
苏文山被这冰冷的声音一问,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把手机都给扔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太过激动,竟然忘了自报家门。
“我……我是!林大师您好!我是婉儿的父亲,苏文山!”他赶紧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婉儿她……她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晕倒了,所以……所以我才冒昧用她的手机给您……”
他话还没说完,身旁抱着女儿的妻子李琴,忽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
“啊——!!”
这声尖叫,凄厉而恐惧,象一把尖刀划破了凝重的空气。
“婉儿!婉儿!你的脸!你的脸怎么变黑了!”李琴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慌。
她颤斗着手,去触摸女儿的脸颊,却被那刺骨的冰冷骇得猛然缩了回来。
“好冷!身体怎么这么冰!”
苏文山闻言也是大惊失色,再也顾不上和林玄通话,猛地回头看去。
只见原本只是脸色苍白的苏婉儿,此刻俏丽的脸蛋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一片诡异的青黑色!那黑色从她的眉心开始,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向四周蔓延。
她的嘴唇已经变成了深紫色,就连那纤长的睫毛上,都凝结出了一层细密的白色霜花!一股肉眼不可见的森然寒气,正从她的体内疯狂地散发出来,让她周围的空气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文山魂飞魄散,他扔下那份赌徒的狂热,一个父亲的本能让他瞬间方寸大乱,连忙扑了过去。
电话那头,林玄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