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冲刷着剑身上的血污，也冷却着卢恩体内因升级和瞬间爆发而沸腾的血液。

他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细长的精灵剑斜指地面，雨水顺着剑尖滴落，在泥泞中晕开小小的涟漪。

周围，矮人们正在清理战场，补刀未死的半兽人，收集还能用的箭矢，沉闷的声响和粗重的喘息取代了之前的喊杀声。

但卢恩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他身上。

那目光里不再有怀疑或单纯的欣赏，而是混杂着震惊、困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一个能挥手召来雷霆、又能瞬间以精妙剑术斩杀强敌的精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法师”或普通“精灵战士”的认知范畴。

索林走到刀疤半兽人的尸体旁，用脚踢了踢，确认其死亡，然后抬头看向卢恩，眼神极其复杂。他沉默了几秒，才沉声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好剑法。精灵的技艺，名不虚传。

这句称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有分量。

卢恩还剑入鞘，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已经演练过千百遍——这或许就是剑咏者职业能力赋予的肌肉记忆。他微微颔首，用精灵特有的矜持掩饰着内心的激荡：“情势所迫。”

甘道夫也走了过来，他的长袍和胡须都湿透了，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如同能看穿迷雾的星辰。

他没有立即说话，只是仔细地打量着卢恩，目光仿佛要穿透那身湿透的精灵长袍，看清他灵魂深处新觉醒的力量。

“剑与咒文的双重旋律……”甘道夫低声吟哦般说道，象是在回忆某个古老的传说。

“我曾听闻，在遥远的贡多林，在更久远的年代，有些精灵法师会选择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他们不象寻常法师那样远离刀剑，而是将魔法的优雅与兵刃的锐利完美结合，在战场上如同死亡之舞……我本以为，这种古老的传承早已随着那些辉煌城市的陷落而失传了。没想到……”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话语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卢恩心中凛然，甘道夫果然见识广博，竟然一眼或者说凭借感应就看出了他职业的根脚。

这“剑咏者”的身份，看来在中土世界并非凭空出现，而是有其历史渊源的，这倒省了他不少解释的麻烦。

“一种……适合防身的技巧罢了。”

卢恩依旧选择模糊处理，将话题引向当下：“我们损失如何？”

索林脸色一黯，看向正在被同伴包扎伤口的几个矮人：“葛罗音肩膀挨了一下，欧音腿上被划了口子，庞伯扭伤了脚踝……都不致命，但需要休整。”

在刚才的混战中，尽管卢恩及时控场并爆发，但半兽人数量占优，还是有矮人挂了彩。

“此地不宜久留。”

甘道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半兽人很少单独行动，这么大的队伍，附近很可能有巢穴或更多的巡逻队。我们必须立刻转移，去那个落脚点！”

没有人反对。

矮人们迅速行动起来，搀扶起伤员，整理好行装，顶着似乎小了一些、但依旧冰冷的雨水，跟着甘道夫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向山坳深处前进。

卢恩跟在队伍中，一边警剔地感知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将大部分心神沉入体内，仔细体会着升级和选择剑咏者后带来的变化。

首先最直观的是生命力的提升。

之前10点的生命值让他总有种风中残烛的感觉，现在到了16点，一种更加扎实、更有轫性的感觉充盈全身，仿佛能承受更多的伤害。

法力池也明显扩大，三个一环法术位意味着更多的施法选择和在战斗中的容错率。

而最内核的变化，来自于“剑咏者”这个职业本身。

当他静心凝神，将意识集中在“剑咏”这个概念上时，一股清淅而独特的知识流便在脑海中展开。

这并非具体的技能列表，更象是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战斗哲学和本能。

其内核，是一种被称为“剑舞（bdesong）”的职业能力。

卢恩能“感觉”到，他可以通过一个特殊的、结合了精神专注与特定呼吸韵律的方式，主动进入这种状态。

一旦开启，他的身体将获得全方位的超然提升：移动速度如同鬼魅，反应快如闪电，感官敏锐到能捕捉到最细微的空气流动和能量变化，甚至连思维的运转速度都会加快！

同时，一种强大的魔法抗力也会加持己身，让他更难被敌人的法术所影响。

这简直是为法师量身定做的保命增益！

开启剑舞，他就不再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脆弱施法者，而是一个能在刀尖上跳舞的致命舞者！

不过，这种强大的状态并非没有限制。

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刻使用。

除了内核的剑舞，剑咏者的传承还赋予了他对轻型盔甲的精通，以及将魔法力量临时灌注到武器中的技巧来仿真“魔化武器”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他的法师之路并未偏废。

剑咏者同样注重奥术的研习，甚至在专注于剑舞时，施展某些防护系或咒法系的法术会更加得心应手。

“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卢恩心中涌起一股热流。

这个职业完美契合了他目前的处境——在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他既需要魔法的诡谲多变，也需要近身自保甚至杀敌的能力。

剑咏者将两者结合，极大地提升了他的生存能力和战术灵活性。

暴雨在傍晚时分终于渐渐停歇，乌云散开，露出被洗涤过的、清澈的夜空和几颗早早出现的寒星。

在甘道夫的带领下，远征队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个位于徒峭山壁下的、被藤蔓和岩石半掩着的洞口。

洞口不大，仅容两三人并行，里面黑黢黢的，散发着潮湿泥土和某种野兽遗留的淡淡腥臊气。

但相比于外面冰冷的雨水和可能存在的追兵，这里已经算得上是天堂。

“就是这里了。”

甘道夫用法杖顶端亮起一团柔和的白光，率先走了进去：“小心脚下，可能有些滑。”

矮人们鱼贯而入，卢恩跟在最后。洞窟内部比想象中要宽敞一些，象是一个巨大的石室，地面相对平整，角落里堆着一些枯枝和干草，似乎是以前的凄息者留下的。

最重要的是，它干燥、避风。

生起一小堆谨慎的篝火后，温暖和光明驱散了洞窟的阴冷和众人身上的寒意。

矮人们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处理伤口，烘烤湿透的衣服。

比尔博坐在火堆旁，裹着一条还算干燥的毯子，脸色苍白，但眼神比之前坚定了一些，似乎这场血战让他对“冒险”有了更真切的认识。

卢恩找了个靠近洞口、能观察外界又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闭上眼睛，开始尝试引导那种独特的“剑舞”状态。

他调整呼吸，使之变得绵长而富有韵律，同时将精神高度集中，想象着体内那股新生的、与剑共鸣的魔力，如同溪流般按照某种特定的路径流转。

起初有些生涩，但很快，一种奇妙的感觉涌现了。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轻盈的能量纱衣复盖了他的全身，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而清淅，火堆噼啪声、矮人低语声、甚至洞外远处夜枭的啼叫，都异常清淅地传入耳中。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协调和伶敏，似乎只要心念一动，就能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同时，一种淡淡的、针对魔法能量的排斥感在皮肤表面形成。

这就是剑舞！

虽然只是初步体验，没有真正舞动起来，但这种全方位的提升感已经让他心潮澎湃。

他估计，以自己现在的精神力，维持这种状态大概能持续一分钟左右，每天两次，这将成为他的底牌之一。

他缓缓退出这种状态，稍微有些精神上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

有了这个，再加之恢复的三个法术位，他对接下来的旅程多了不少信心。

“你的状态似乎不一样了，卢恩先生。”

甘道夫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老巫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他的烟斗，但这次没有点燃。

卢恩睁开眼，看到甘道夫深邃的目光。

“一场战斗，总能让施法者有所领悟。”他沿用之前的说法。

甘道夫不置可否，在他身边坐下，看着跳跃的火焰：

“剑咏者……即使在精灵之中，这也是极为苛刻的道路。它要求修行者同时具备卓越的奥术天赋、超凡的肉体掌控力，以及……一颗能在杀戮与优雅之间保持平衡的心。选择这条路的精灵，无一不是意志坚定、天赋异禀之辈。”

他顿了顿，看向卢恩：“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领悟’，或者说，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你在刚才那一刻，踏上了这条古老的路径？”

卢恩知道，关于职业选择，他必须给出一个至少听起来合理的解释，否则甘道夫的疑心只会越来越重。

他沉默了片刻，组织着语言，目光也投向火焰，仿佛在回忆：

“并非领悟，甘道夫。更象是一种……本能。或者说，是血脉深处的某种记忆，在生死关头被激活了。”

他半真半假地说道，将原因推给玄乎的“精灵血脉”和“危机刺激”。

“当死亡临近时，我脑海中浮现的不是某个复杂的咒文，而是一种将魔力与身体、与剑融为一体的战斗方式。它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仿佛我早已学过，只是刚刚才想起来。”

这个解释很模糊，但结合精灵长寿且可能继承古老知识的设置，以及战斗中突破的常见桥段，倒也说得通。

至少比“我的游戏面板让我选了这个”要可信得多。

甘道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表示相信。

他只是缓缓说道：“血脉的记忆……确实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尤其是精灵的血脉。但记住，卢恩，力量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执掌者的意志。剑咏者的道路充满力量，也伴随着诱惑。希望你能善用这份天赋。”

这番话象是告诫，又象是期许。

卢恩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谨记。”

甘道夫似乎暂时接受了他的说法，终于开始给烟斗装填烟草，换了个话题：“你对今天的袭击怎么看？那些半兽人，出现得太巧合了。”

卢恩收敛心神，皱起眉：“确实不象偶然。它们似乎知道我们的路线，并且利用了暴雨天气。是巧合，还是……我们被盯上了？”

“或许两者皆有。”甘道夫点燃烟斗，吸了一口，烟雾在洞中缭绕。

“半兽人象秃鹫一样，总能嗅到‘机会’的味道。橡木盾带领的、前往孤山的队伍，本身就象一块巨大的磁石，会吸引很多不怀好意的目光。我担心的不是这些散兵游勇，而是它们背后，是否真有更强大的意志在驱使。”

卢恩心中一动，想起了面板最初提示的“隐性关联”和“异常动向”。

难道甘道夫也察觉到了什么？

“您认为……会是谁？”卢恩试探着问。

甘道夫的目光变得幽深：“有很多可能性……盘踞在多尔哥多的死灵法师，流窜的安格玛巫王残馀势力，或者……一些我们尚未知晓的、被孤山深处某些东西吸引而来的存在。”

“他看向卢恩，“你之前提到的‘阴影’，或许并非空穴来风。接下来的路，我们需要更加警剔。”

两人一时无言，只有篝火噼啪作响。

洞外，夜色深沉，山风呼啸。

卢恩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新增的力量。

剑咏者的职业能力给了他底气，但甘道夫的话也让他明白，前路的危险，可能远不止凶恶的半兽人和可怕的恶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