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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节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唐朝 刘希夷)

刘恒当然看得出来张相如的顾虑,虽然对这个老谋深算的五朝元老实在有些腹诽,不过这时候可没有多馀的时间,来拉扯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

既然张相如不肯说,那刘恒就自己说。当然他也不象张相如这样,有更多的顾虑。毕竟,张相如出了差错,可能会被下大狱,但是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刘恒短暂地沉吟了一下,首先说出了自己策略: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把指挥中枢创建起来,这个还真离不开张相如:指挥决策自然得由最高的军事将领担任。刘恒拜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拜期思侯贲赫、栾布为将军。

由这三人组成指挥团体,总体负责西面和北面的两处战局,此战成败的关键也在于这三人是否能够仅仅依靠当前的这点兵马将战局扭转过来。

在更为具体的安排上,刘恒与张相如共同商议决定:任命中尉周舍为卫将军,郎中令张武为车骑将军,率领增援部队,驻扎渭水以北,守住关中咽喉要道。周舍和张武都是文帝亲信,从代国护送文帝到长安即位的功臣。

接着任命隆虑侯周灶为陇西将军,昌侯卢卿为上郡将军,宁侯魏遬为北地将军,率领新征召三万新兵,星夜出发,守住三个边郡郡城。

张相如心里当然明白这位天子心里的真实想法。刘恒既不想一昧的防守,也不愿与匈奴人硬拼,而是期望通过防守消磨匈奴人的战争潜力,等到匈奴大军师老兵疲再进行反击。

这个计划很中庸,但也很务实,而中庸和务实就意味着可能需要面对来自各个方面更大的压力。但是张相如却猜测刘恒心里还是更倾向于进攻的。

因为时间拖久了虽然匈奴人因为寒冬缺少草料一定会撤退,但是对北地和内史两郡的破坏也会更彻底,这并不符合大汉帝国的利益,也不会沉重的伤害到刘恒这些年推行的“与民修养”政策。

刘恒既不想让北地郡变成一片焦土,更不想死守长安与匈奴人在关中平原决战。而将周舍和张武两个心腹留在长安防线,则是对整个战局的托底,是他对不确定的战局发展走势,刻意上的一道保险。

想到这里,张相如便心里有底了。于是他也不再藏匿自己的想法,将自己的第二个计划也合盘而出。

这是一个有些冒险的计划,但是也是一个收益更大的计划,更是一个最符合当前大汉帝国内核利益的计划。也直到此时,整个大汉帝国的朝堂上,才算真正的凝心聚力拧成了一股绳。

张相如在中军大帐里琢磨出来的这个计划实际上他一直都有些不托底的地方,直到他亲耳听到易嘉讲述的前线第一手情报之后,才算真正的将这个计划补充完善了。这也是他最终下定决心敢于在宣室密议中呈到刘恒面前的底气。

这个计划的精髓在于真正的那祝你了匈奴人的短板:首先利用匈奴人急于获利的心思,诱敌深入至关中平原深处。

随后派出北军的屯骑校一万精骑直捣萧关——这也是除了南军一万骑兵之外的,唯一整编骑兵部队了。

突袭萧关的时候,正在北地郡里大肆劫掠的匈奴人多半无暇顾及身后冒起的狼烟,这是拿准了匈奴人贪得无厌的习性,历经苦战之后,这些匈奴强盗绝不可能骑着马绕一圈就退出关外。

所以只要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萧关,再迅速由增援北地郡的宁侯魏遬派出步兵支持,务必确保萧关不失,那么冲进北地郡的匈奴人就如同落入陷阱的野兽,反被汉军包围起来。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有些冒险的计划,因为死守萧关的汉军必须面对关内关外匈奴人的两面夹击,守不住就必然全军复没,而被困在北地郡的匈奴人也势必会困兽犹斗,可以想象这一仗绝不轻松。

但是张相如之所以敢做出这种安排,也是根据易嘉的情报得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突入关内的匈奴人不敢也不愿与汉军死战。

商议完如何应对匈奴人的议题之后,就到孙昂和李伯考死去后的善后问题。由于李伯考是因为击退长安叛军而获得的爵位,属于战功,所以可以世袭,在两个儿子李尚和李向中选择一人继承即可。

考虑到李尚因为护卫太后、皇后与太子而落下残疾,实际上已经无法成为陇西军中的领兵大将,加之已经封了成纪伯的爵位。所以便将陇西侯的爵位继承给了李向。

而陇西太守之位,则顺位由袁盎担任,他空出来的陇西都尉一职,由夜刀接任。加之任命的周灶为陇西将军,率领一万新军赶赴前线增援,陇西方向的防御战,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意外出现。

而关于孙昂的抚恤问题,张苍因为“水德”、“土德”的问题在年初开罪了刘恒,担心自己提出过高的封赏建议会被刘恒驳回,反而无法给孙昂争取更好的结果,所以并没有提出建议,而是力荐宋昌提议。

宋昌作为御史大夫,提出看法倒也并无不妥,但是始终上面还有丞相,加之事前也没有和刘恒通过气,所以只是十分保守地提议将孙昂的四品都尉追封为三品的将军,再赏黄金千两,锦帛百匹。

这个提议首先被张相如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整个萧关防御战中,他始终与孙昂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孙昂仅靠不足一万的北地边军和边民支撑了快一个月,本身已经是汉军少有的奇迹。

而且张相如更清楚孙昂在整个过程中的表现远远超出预期,如果此战没有牺牲,绝对有实力成为帝国未来的军中柱石。仅仅这样的封赏,张相如认为远远无法达到激励汉军将士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英勇奋战的。

张苍也觉得宋昌有些小气了。张苍对孙昂有知遇之恩,一手将他送上了北地都尉的职位。虽然当时只是顺水推舟,下了一步闲棋,却不料竟无意之间推出了一颗帝国的将星。

只可惜孤军无援,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一个人才。不过张相如已经表态在前,他因为宋昌是刘恒的心腹,更不是他现在能得罪的人,所以仍旧是闭口不言。

刘恒也觉得这样的封赏有些说不过去。无论从国家角度上,还是从他私人角度上,他都觉得自己对孙昂有所亏欠。但是宋昌是他在内阁的唯一助力,所以他并没有否定宋昌的提议,最终只是在此基础上,利用自己的皇权,将他的儿子孙郸封为瓶侯。

瓶地在齐国(今山东临朐东南)。但是刘恒此时也不知道,给孙昂的这个爵位,是他在位期间唯一的一个因战功封侯的爵位。同时他也让孙昂临终前最后一个愿望——让自己的妻子能留在长安过普通人的日子——落空了。

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啊。事到如今谁还记得孙昂留在汉中老家的原配夫人呢?连孙昂自己在最后关头都忘记了。原来遗撼才是人这一辈子的主旋律啊。

无论怎么选择,都会不够完美,而所谓故事的结局,或许只是一个学会接受,并且面对现实的结果罢了。

时间又回到了孙昂战死的二十天前。李宽带着几个小伙伴,兴高采烈的穿梭在狄道县城的街头巷尾。因为兄长李云已经添加陇西军,成为白髦弓骑的一员,所以武艺精湛,身材健壮的李宽,便“升任”了他们这一群小伙伴的“总将军”。

李宽显然也很享受这一地位变化给他带来的快乐。此刻他正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城中大道上,身后紧紧跟着表弟李蔡,父亲收养的义子馀梦安、袁盎的长子袁甄和自己的亲弟弟李刚等人。七八个小伙子穿街过巷,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驻足,议论纷纷。

路人们议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他们的穿着打扮上。除了李刚那几个年纪稍小点的之外,李宽等人都身着崭新的汉军制服,这表明他们已经被征召入伍了。

长安送来的征兵令才挂出来一天,李氏的新生代就已经踊跃参军,这不得不让陇西的百姓们从内心发出由衷的赞叹,因为大家都知道边境正爆发着激烈的战斗,作为陇西的权贵不仅没有将自己的孩子藏起来,还在第一天就应征入伍。

更关键的是,这些孩子们身上穿的都是普通士兵的制服,证明他们并没有受到特殊关照,而是和其他普通百姓的孩子一样,进入了最基层的一线部队,成为了最普通的一名汉军士兵。但是从这几个年轻人的神色上看,却有象是已经成为了汉军的大将军一样,洋洋得意,兴高采烈。

但是此时的侯爵府中,却没有这般喜气洋洋,反而是几个妇人的哭喊声此起彼伏,显得分外刺耳。

在前厅中,几个妇人坐在下首两侧,正边哭边边嚷嚷,坐在上首正中的正是陇西侯夫人吴少微,正脸色铁青的看着下面哭的梨花带雨的几个妇人。坐在她右手边的,是面色不善的长子李尚。

这几个又哭又喊的妇人,正是李尚、李向、袁盎等人的妻室,其他几人还好,主要负责哭,大声嚷嚷的主要就是李尚、李向两人的妻子。

而她们这般哭喊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的孩子被报名送进了军中。孩子们想的相对简单,只知道自己能够如愿参军,能够有机会上阵杀敌,满脑子憧憬的都是建功立业,英勇无敌的未来,至于说在哪里参军,会到哪里打仗,他们还想不到这些,反而觉得能打到漠北草原才好呢。

大人们却考虑的更多些,这些妇人们原本并不反对自家孩子从军入伍,但是当他们得知这次征召的士兵不属于陇西军,而是要去长安后,这些妇人们便坐不住了。

这些贵妇人们原本打得算盘十分精妙,孩子进了陇西军,自家夫君自然能够多多照拂,风险小不说,且更容易出人头地,混出名堂。可是去了长安,便是举目无亲,会被派到哪里,参加什么样的战斗,都是未知之数。

如果是寻常百姓家孩子,没有门路也就罢了。可自己正是这陇西郡中最为有头有脸的人物,连自己孩子都关照不了,心里顿时就来气了。于是这才有了方才又哭又闹的一幕,她们想通过这种方式,逼迫李尚将孩子们转到陇西军中。

为首的正是李宽和李蔡的母亲,其他夫人,虽然不敢这么放肆,却也抱着侥幸,指望人多势大,逼迫李尚做出调整。却不料动静太大,竟然将陇西侯夫人给招来了。

吴少微虽说年事已高,近些年已不怎么露面,但是毕竟是天下有数的女中豪杰,馀威尚存,这几个妇人见了老太太,顿时便气势大跌,不敢太过放肆。

其实李尚未必不能把这场风波处置妥当,只是吴老太太年纪大了,被扰得不耐烦,这才出来压场子。两个儿媳妇见到婆婆,哪里还敢造次,顿时身体缩着如同如两支鹌鹑一般,只敢悄悄啜泣。其馀妇人也是识趣的,前厅不一会就静悄悄的了。

吴老夫人并没有理会这帮妇人,只是有些惆怅的看着自己的长子。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李尚的不容易,她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

两个儿子都是英雄人物,只可惜长子出师未捷,年纪轻轻的就落下残疾,从此便与军旅生涯无缘,不仅可惜了一身武艺才学,更使得一腔抱负理想化为镜花水月。

吴少微本就是巾帼英雄,自是感同身受。所以长子李尚对几个孩子的安排,她是可以理解的。李氏自先祖李信在前朝奉命镇守陇西至今,已历经数代,陇西边防固若金汤、稳如泰山,没有哪一辈辱没了先祖名声。

现在到了李云、李宽他们这一辈走出家门,报效国家的时候,自然也不能先有家后有国。这个道理在李氏一门,从来没有含糊过。但是毕竟是自己从襁保里就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是隔代亲,所以吴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

李尚知道母亲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还有一点,他对这几个孩子都很了解,知道这几个小家伙的本事,并不比当年的自己差。真金还得火来练,不送去更大的世界里多加历练,恐怕未来的成就并不会比自己这一辈更大。

就象自己的长子李云一样,早早的添加白髦弓骑,在父亲和弟弟的全力照拂下,已经有了十分明显的进步,假以时日必然会成长为陇西军中的重要人物。但是这也限定了李云未来的高度,成为陇西军的统帅已经是李云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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